《海から日が昇る》第三十八章 火锅和意识
“我拒绝。”朝仓在听到伊集院说出口的那一刻便相当果断地回答了。
“拒绝得也太快了，我拿小淳醉酒后的视频跟你换好了。”
朝仓露出头痛的表情，说道：“你这家伙，连这个也拍下来了。”
“怎么样？”
“说什么怎么样，你根本不是在问我的意见吧。”
“因为我都愿意把视频给你了。”
“我完全没有说我想要这种东西。里面也拍了我，理所当然是要给我的吧。”
“你明明就想要吧。”
不小心话题就偏离到奇妙的地方去了，朝仓皱了下眉，说道：“你没神经的时候真是让人头大，说实话，你家的环境一点也不适合开火锅派对，怎么想气氛都不对。”
“骗人……”伊集院困扰地抚了一下脸颊，接着又确认了一遍，“真的不适合？”
“当然了。”
“那改在阿京家里好了。新君——”
“喂，我还没答应吧？”看着伊集院立刻转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吩咐丹羽，想要反对而下意识挺直了腰的朝仓只能默默地把阻止的话咽下肚子。
他这位挚友一旦一头热起来真是怎么说都听不进去。
因此安藤在看到朝仓的时候，对方面无表情，很明显就是心情上并不舒畅的表现。
他凑过去打招呼，得到了朝仓的一个勉强的笑脸。
“喂安藤，东西放好了起码过来帮个忙啊。”站在门口的山根开口说道。
由于他们被前辈们直接拉去超市买火锅要用的食材了，所以山根和安藤的手上都拎着不少东西。
朝仓拎过安藤手里的袋子，示意他去帮山根的忙。
“晚上好——”丹羽也到了，他手里拎着从便利店直接买回来的啤酒。
“哦，很有眼色嘛丹羽。”
被山根一夸，丹羽脸上立刻出现了得意的神色：“说到派对，怎么可以少得了酒呢？”
“也亏你们连续聚两个晚上不会累。”朝仓冷冷地说了一句，“怎么喝我不管，不要闹事。”
山根不自觉地挺直了身体，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冷意。
“是！”丹羽直接敬了个礼，用着相当爽朗的态度应了下来。
“今天的锅就交给我——让你们尝尝小柳家代代相传的秘制鸡肉锅吧！”完全掌控了厨房的小柳用着相当自信的表情。
丹羽在厨房外十分惋惜地说道：“诶……但是我想吃寿喜锅。说到火锅肯定是牛肉锅了嘛对不对前辈。”
“偶尔也尝尝新的口味不好吗？”村田明明说的是反问句，却带着一股子不容反驳的气势。
“……我觉得非常好。”丹羽飞快地点头，转身跑回客厅了。
放好了东西的安藤瞄了朝仓一眼，凑了过去说道：“完了之后我会收拾的。”
朝仓低头看他，挑了一下眉：“要是变成这样，可就不会有下次了。”
“大家开心的话就好了，伊集院前辈他们应该快要到了，我去泡茶吧。”安藤抓着朝仓的袖子，安抚地晃了一下朝仓的手，转身去厨房了。
“安藤，嘉树的茶就让他自己泡好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
话毕，伊集院和泷川按响了门铃。
“晚上好，啊，大家都到了呢。”伊集院打了招呼之后才说道。
“你干嘛去了？”开了门的朝仓一眼就看着两人手里拎着的东西。
“当然是为了这个。”伊集院和泷川手里拿着的箱子上相当清楚地标注了箱子中内容物是A5级的牛肉。
朝仓露出意外的表情：“有必要这么夸张吗？”
“当然了，庆祝你们在一起的礼物啊。”
“你只是单纯地想吃吧。”
“因为大家聚在一起吃多开心。”
固然在厨房的两位主厨发出了意外的声音，连凑热闹的山根和丹羽都忍不住感叹。
“太奢侈了吧，不行不行，我做不到啊。”
“没事的，普通地做成寿喜锅就行了。 ”听小柳这么说，伊集院露出笑容安抚道。
“就算你这么说……”小柳勉强地应着话，“这可是A5啊……”
安藤泡好了茶，一一分到大家手里。
到了伊集院前面的时候，他用着些许不安的语气说明了一下：“那个，伊集院前辈，用的茶叶是我在超市里买的比较便宜的那种，可能你会不习惯。”
“没有的事，谢谢你了小淳。话说回来，你对这里已经相当熟悉了嘛。”伊集院相当爽快地接下了自己那杯茶，回应道。
“还好啦。”安藤害羞地笑了一下。
朝仓拿着自己那杯茶，对安藤说道：“说了不用特意泡他的份了。”
“为什么唯独对你的挚友如此地苛刻，真是过分啊阿京。”
被伊集院这么指责，朝仓也不为所动地坐在沙发上喝茶。
他听着厨房里处理食材和女性清脆的声音，泷川和丹羽拌嘴的声音，伊集院和山根安藤闲聊的声音。被这些细碎交错的声音充斥着，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空间是如此地窄小。
今年大概会过一个好年。他自顾自地冒出这样的想法。
“朝仓前辈，有在听我说话吗？”安藤似乎说了些什么，见他没有回应，又凑到朝仓眼前。
朝仓看着安藤，问道：“怎么了吗？”
“有烤炉吗？”
“要烤炉干嘛？”
“因为伊集院前辈带来的牛肉看上去很适合用来烤的样子。”
朝仓抽了一下嘴角，他看向伊集院，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，露出的无辜的表情，似乎在谴责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。
他接着看向安藤，说道：“我没有烤炉。”
安藤用着意外的表情看着朝仓：“没有吗？”
“因为用不到嘛。”
“那新年的烤年糕怎么办？”
“不吃不就好了。”到底是什么情景会一瞬间想到新年的烤年糕啊。
安藤失望地垂下了眼睛：“我还有点期待烤年糕红豆汤的。”
被他这么一说，朝仓才想起来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吃过这个了。自己一个人过，总会在日复一日中忘记很多东西。
“好了，你不是有吗？”看着安藤失落的表现，朝仓开口说道。
“倒是有。”安藤点了点头。
“所以去你那里吃就好了。”
朝仓提出的解决办法让安藤刚刚沮丧的神情瞬间消散，他用力地点完头之后，又转身去厨房了。
不出所料，朝仓听到了厨房里的人发出了相当失望的声音，不禁笑着抿了一口茶。
等到清爽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的时候，小柳才像是宣布着比赛开始一样地发出一声：“完成啦！”
待机中的每个人立刻振奋了精神，看着小柳将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的鸡肉锅放到瓦斯炉上，村田端出来的另外一个锅则是寿喜锅专用的平底锅，与鸡肉锅完全不同的浓厚汤汁带着酱油香气混在沸腾而出的雾气里，两个锅的香气在空中相遇融合，连呼吸都充满了冬日的暖意。
“那么，大家。”伊集院已经事先拿好了筷子。
所有人对视一眼，夹着筷子的双手合十：“我开动了！”
明明是因为安藤和朝仓交往而举行的聚会，一旦吃起来，反而没有人在乎这一点了。只眼前的美味就足够他们沉沦。
好在因为朝仓事先的提醒，喝啤酒的人十分地谨慎，到了中场，丹羽带过来的啤酒还消灭了不到一半。
吃着东西聊着天，明明什么也没干，时间却过得飞快。
村田比较在意时间，因此十一点刚过就提出要先离开了。
山根跟着站了起来：“我送前辈吧。”
“我一个人也可以。”
“请让我送吧。”
村田顿了一下，便答应了下来。
一旦有人率先离席，就会陷入冷场的境地，小柳看了一眼时间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，慢悠悠地喝着果汁。
实际上桌子上也没有剩下什么东西了，因此也到了收尾的环节，泷川帮着安藤一起收拾，到了中途，小柳才起身提了告辞。
“可以的话，请让我送你吧。”伊集院说道。
小柳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：“诶？真的吗？”
“嗯，刚好有车。”
“谢谢~真是麻烦你了。”
等收拾完了残局，已经开始犯困的安藤看了一眼时间，才注意到已经过了十二点了。
丹羽和泷川在差不多的时候也一起离开了。
“那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，朝仓前辈。”安藤小小地打了个哈欠，说道。
“直接在这里住也可以。”
“但是，总觉得太麻烦朝仓前辈了。我离得很近的，打出租车就好了。”
朝仓搔了一下额头，含糊地应道：“那，路上小心。”
“嗯，晚安。”安藤欠了欠身，便转身出门了。
朝仓跟着他到了走廊外面，夜风冰冷地拂在脸上，安藤缩了一下脖子。
他看着朝仓身上单薄的家居服，说道：“太冷了，朝仓前辈回去吧。”
“没事。”朝仓看上去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，安藤还是半信半疑地一步三回头，最后终于在楼梯拐弯之后看不到了。
朝仓没有立刻回去，而是站在走廊上看着安藤的身影出现在楼下。
“到底有没有我们在交往中的意识啊，淳。”
朝仓抖出一根烟咬着，掏出手感略沉的打火机，纯蓝色的火焰在风中没有一丝的动摇。
从口中呼出的白色烟雾在瞬间消散了。